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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周年】《江南载酒行》

唯愿此心分明。

椰桃晚餐:

【七周年纪念活动】伉俪·不可抗力


By 杨枝甘露










简介:


朴珍荣:天啊,有坏人,大侠救我!


林在范:其实我武功很烂,要不你上吧?


朴珍荣:…我是习文的!


婢女小素:别争了,我上!(碾压局结束后)不中用的男人们!




江南三月,本正值暮春,合该是一派草长莺飞,小雨微茫的景象。这一年却格外不同,不过三月刚始,已是酷热难忍。江南吴郡有一县县名唤作乌程,以乌巾、程林两氏善酿得名,则更是如此。


乌程西市的黄家凉茶倒机灵,眼瞅着天气渐热,早早地便把铺子摆开了,不等旁家嘲笑两天,天倏地转热,黄家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黄家的茶博士也是见多识广,乌程地界的事,不说十成十,九成他都说得出口,更不必提许多高门大户的隐秘之事,迎来送往的客人少不得在此处停留打听几句,如此一来,黄家铺子更显热闹。




这一日,码头上来了三五脚夫,要了两碗凉茶便与茶博士攀谈起来。


“我们兄弟几人今日才到码头干活,却见码头搬运的货物上统共不到十船,八船都印着个云的图案,可有什么说道?”


茶博士乐了,“嗨,您能问这问题定然不是乌程人,本地人哪有不认得破云山庄的?”




“哟,破云山庄?”脚夫也是走南闯北的,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二十年前,玉林搬来的那个?听说这破云山庄可了不得啊,当年贤王上门提亲可都被一口回绝了。”


茶博士接口道,“可不是吗,这破云山庄走镖祖业承了百年,只听说当今这位当家的失了一次手,便举家搬来了乌程。刚搬来那一两年破云山庄还承了祖宗传统东门布粥,还开了东苑给无处落脚的客人,乞儿休息。十八年前夫人怀了孕,生了一儿一女,其中这小少爷生下来就体弱,访了多少名医贴了多少告示也不见好,没多久听说这小少爷又莫名其妙的好了,破云山庄却是从此关了东门,不再待客了。大小姐还常常上街买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却把这小少爷藏的紧,这小少爷的模样,大家更无缘得见了。前几日破云山庄内内外外突然忙起来,大箱大箱的往码头运东西,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家小公子头次出远门,一家人可不都大动干戈起来,恨不得把家也连着给搬了去,这才有您几位开头那一问。”他有些感慨,“二位要是早个十八年来乌程,保准你被破云山庄那气派给震住,如今却门庭冷落,要不是这小公子要出门,怕是门口都要长草了!”




其中脚夫嘿嘿一笑,“气不气派我们哥几个不知道,倒是听说破云山庄的夫人,是那药仙黄老儿之女,端地是美,如今怕是也半老徐娘咯!不过那大小姐,想来也必是容貌不俗,我等都想一睹芳容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剩下几个也跟着他哄笑起来。


茶博士微微显出些不屑,又转而赔上了笑脸,“各位可是打错算盘了,您几位都知道,这破云山庄大小姐连贤王来提亲都看不上眼,愣是嫁给了药仙的小徒孙,又得了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儿,一家和美……”


茶博士话还未说完,那几个脚夫更乐了,“那不正好,哥几个只等再过几年那小姑娘长大了,想也是个绝色美人…”


茶博士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不知要蹦出些什么污言秽语来,正待阻止,一直坐在旁桌的少年冷哼一声,“啪”地一声收起手中折扇,手腕微动,扇子便已直直插入了脚夫坐着的桌内。




那几个脚夫看着少年年纪虽小,刚才这一下却显出些不凡来,又见他衣着打扮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一时有些怯了,领头的大着胆子问道,“不知何处得罪小公子,还请示下。”


“对着闺阁女子污言秽语,拿着千金小姐当作妓子取笑,”他挥挥手唤来身边小厮,“怀石,告诉这几位,咱们当朝律法怎么判的?”


这叫作怀石的小厮张口就来,“调戏良家子,杖一百;致良家子死,情实者绞刑,缓决者酌情秋后问斩。”




少年笑呵呵道,“可都听清了?今日这话是传进我耳朵里,倘若让我发现再有言行不端,或是这话污了山庄大小姐的耳朵,我自然让你们晓得,乌程的规矩!”


这几个脚夫已是背上发冷,其中一个不自觉摸了摸自己项上人头,忙不迭应道,“是,是。”




这少年起身,给茶博士挡了茶钱,又笑道,“您这里人来人往,最是热闹,又是途经乌程必经之道,烦您给贴个告示,就说破云山庄从即日起,再开东门与东苑,给诸位行方便。”


茶博士忙应和道,“好,好,这位小哥也是破云山庄,看着倒面生些?”


少年负手而立,闻言笑道,“破云山庄,朴珍荣是也。”


“哟,莫不是小少爷!”茶博士一惊,再看这少年风度翩翩,眉目间英气与未脱的稚气并存,令人惊艳,心下更是确信。“是,是,小的这就去贴告示!”




整个乌程都对这山庄重开东门之事议论纷纷,破云山庄内却也不比外头清净。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凉亭内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仰起头,拽了拽女子的衣袖,“阿娘,这是什么意思呀?”


“世人常以此句赞嵇康之风采,”女子捏捏她的脸蛋,“就是形容长得极好看的男子。”


小姑娘蹙眉又展颜,“阿娘我懂啦!说的是小舅舅!”


女子掩口笑,戳戳小姑娘的脑袋,“你倒机灵,是不是昨天又让小舅舅给你做甜糕吃了?”她挥挥手,招来管家,“老关,你且去看看小少爷收拾的如何了,他头一次出远门,那马马虎虎的性子,我和爹娘免不得操心。”


老关憨厚笑笑,应声道,“好嘞小姐,我这就去。”




“今年天倒热的早,不过三月出头这日头便已这么毒了。”一个仆从模样的人擦擦汗。


另一个年轻些的大咧咧搭了把肩上的手巾,“老李,你惯会躲懒的,这种活你怎么还上赶着来了?”


老李啐他一口,“你个小兔崽子,净知道编排我,我几时偷懒了?我一个厨子还顶的上你们这些子泥腿子?”他又伸手擦擦不断滴落的汗,“小少爷头次出远门,他平日要用的香料我不亲自盯着怎么放心?”


“嗨,咱家这小少爷,十来年都没出过家门,这到了外边可怎么是好,别说老爷夫人,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头也不踏实啊!”


“我说你们一个个,别瞎操心啦!”老关从后院转出,笑呵呵道,“快些装箱,小少爷明日便要启程,今晚家中要开宴送别小少爷,明早便要重开东门了,大家都加把劲,早些收拾停当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话音未落,就有小丫鬟从前院缓步行来,“管家…”


老关头都不抬,习以为常道,“少爷又跑了?”


小丫鬟抿着嘴笑,“您说呢?”


满院人都笑了,老关也乐道,“嗨,以后都没有机会去捉少爷了,倒是少了好大的乐趣!”




朴珍荣站在角门踮起脚往里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他一拽怀石,“好怀石,你托着我,我看一眼后院里有没有人!”


怀石急忙摆摆手,“我的小祖宗诶,万一再把你摔出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您就在这等着,我进去给您探听一下风声。”说着就闪进了角门。


朴珍荣在门外踱来踱去,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正思忖着要不要翻墙进去,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兴高采烈的“怀石”被哽在喉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立时可怜巴巴地盯着来人,“阿娘…”


“你倒长本事了啊,还知道让怀石先来个投石问路?要不是碰到我,老关肯定就被蒙过去了!”


怀石从朴夫人背后胆战心惊地探出个脑袋来,“小少爷,我…”


朴珍荣咬牙切齿,腹诽道,就知道你这小厮靠不住。




朴老爷和朴夫人端坐在正堂中央,朴珍荣忙不迭给朴夫人递了杯茶,又谄媚地给朴夫人捶腿捏肩,“阿娘,我就是好奇嘛,我就在城里遛遛,没干什么坏事…”


朴老爷看了两眼朴夫人的眼色,也赔笑道,“清筠,你看他明日就要出远门了,就当今天是出去历练历练了!”


黄清筠一个眼刀,朴老爷也住了嘴。朴珍荣暗暗叫苦,想是没人救得了他了。


母亲在家向来说一不二,却对那个据说治好了他的假高僧言听计从,说什么十八岁之前不能见外客,害他在家被拘了这么些年,上演了无数次被一宅子眼线盯着逃出失败的闹剧。


他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已快及冠的年龄,还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朴珍荣快被憋死了!


前几日那和尚又来了,这回好歹是来给他解禁的了,却非要挑个良辰吉日才许出门,他却是别的不行,便趁着家里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头一次溜了出去,倒让母亲逮了个现行。


“小舅舅!”女孩脆声从门外冲进来,扑进了朴珍荣怀里,他轻车熟路地把小外甥女抱起来,朴大小姐紧随其后,笑道,“怎么这样没规没矩,教你的要如何走道也忘得也一干二净了?”


“小孩子嘛,在家不必拘着他。”黄清筠这才露了笑脸。朴珍荣心下暗喜,偷偷凑到小桃子耳边,“今晚上给你做甜糕吃。”




次日清晨,小少爷好不容易依依惜别了操心的一大家子人,看着身后庞大的随从队伍,无奈地扶额,“怀石,我是去走江湖,又不是出门经商,厨房的老李跟来我认了,毕竟我挑嘴;账房上的老梁也来了,倒也不是说不通,想是怕我乱花销‘你倒是给我说说,大小姐房里的丫鬟小素跟来做什么?我又不要人伺候梳妆?”


怀石有些为难,“少爷,这小素姑娘爱慕您这些年头了,听说您要出远门,愣是要跟来伺候,她又是大小姐派来的,小的也,也不好说什么啊…”


“你这小厮倒会耍滑头!”朴珍荣一戳怀石的脑门,“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打刚跟着我就看上人家小素了,三天两头不是送凉糕就是送香料的,现在倒拿我说起托词来了。”


怀石一撇嘴,“我可没扯谎,小的就是看上小素姑娘,人家的心思也都在您身上呢…”


朴珍荣一手折扇敲了敲他脑门,“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让大家上船吧,五日之后须得到苏州。”他凑到怀石耳边说了些什么,怀石大惊,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声是。




朴珍荣眼见众人都已上了船,招呼了船家一句,“开船吧。”


船离岸约两寻远时,他纵身一跃上了岸,笑嘻嘻牵过让怀石去买来的马,冲船上随从笑道,“五日后苏州见!”众人大惊,却也都奈何不了他,只得见岸渐渐远了。


朴珍荣又回头看身边的高挑婢女,“小素,你是女子,乘船多有不便,我便让你同我和怀石走陆路了。”


小素只是默默点点头,翻身上了马,娴熟地牵起了缰绳。


朴珍荣心下暗道,什么婢女,小素打小在家里同姐姐一同长大,更是习武的一把好手,想是姐姐派来保护自己的,估摸着还身负监管他的重任,要不是怀石怀着些别的心思,他也不会把小素带在身边了。


转头一看,怀石还傻呵呵地献着殷勤,不由摇头叹息。




四日后,三人途径辗转了一个小镇,眼见天色渐晚,便寻了客栈住下了。


小素环视了一圈屋子,低声道,“少爷,我去买些路上吃的东西,明日还有一天呢。”朴珍荣使个眼色,怀石乐颠颠地跟了出去。


朴珍荣左等右等,用完了晚饭都不见二人回来,不由担心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出些什么意外,正要往外走,却和回来的二人撞了个正着,正待询问是怎么回事,却见怀石背上还背着个昏迷的人,不由大惊,忙把三人带进了房间,安顿好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后才问道,“怎么回事?”




林在范昏迷中,飘飘忽忽却觉自己回了师门,身旁还跟了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童子,口气倒老成,“你这后生,看我做什么,还不快进去拜见师父 。”他正欲反驳,却被人从身后一推,身子就飘进了正殿。


师父成华君正端坐在正殿,同他训话。


“徒儿,你冠礼已过三年,师门传统,及冠之年须得下山历练,然你自小体弱常在山庄调养,又兼我闭关一年来你掌管门中事务,乃因循至今。此次下山你万事皆需小心,为师便赠你此无心剑,切忌与人冲突,三月内你持此剑与我信物交于云南华府主人便可回山复命。”


林在范恭谨地立于阶下,颔首应声“是”,接过信物便退到了殿外。




林在范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童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悄声道,“去后殿看看师父。”不待林在范开口,他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后殿之中,师父轻轻一扭书架上的花瓶,书架乍然而开,林在范一惊,却见里边供奉着两个牌位,成华君轻叹一声,上了柱香又拜了三拜,“文华兄,敏之嫂嫂,在范第一次入世,人世险恶,路途艰难,你们二人在天有灵,一定保佑他平安无事。”


林在范心中疑窦丛生,正待推门进去问个究竟,身体却突然轻盈,飘了起来,很快就飘出了殿外,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听到有人像是在叫他,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师父…”他恍恍惚惚地叫了一声,又沉沉睡过去了。




“大夫,实在麻烦您了。”朴珍荣让怀石结了诊金,有些尴尬地问道,“所以说,他是,额,饿晕的?”


大夫笑笑,“是,估计有五六日没有进食,体力不支才倒下了。”


初出江湖的小少爷脑补出的一番救了热血大侠从而卷入江湖纷争叱咤风云的梦就此破裂了,他蔫蔫地跟怀石说,“看好他哦,醒了给他吃点东西再来叫我。”


他又走到床边,细细看了林在范两眼,暗自思忖,这人长得倒不赖,看衣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怎么会饿晕呢?左看右看,躺在床上的林在范忽地睁开了眼,这下两方都是一惊。


林在范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枕边的剑,朴珍荣忙连连摆手,“我不是坏人,我的随从看你晕倒在路边才把你救回来的。你,你可好些了?”


林在范这才坐起身,环视一圈周围才点点头,冷声道,“剑宗林在范,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朴珍荣简单给他介绍了自己,又问道,“剑宗?兄台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又晕倒在路边?大夫说您是,额,饿晕的…”


林在范心中尴尬,他初次下山,不通晓人情世故,幸好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直到到了此地,舟车劳顿,想多休息几日再换个马匹,谁成想住的那家店家看他不晓世事,三日便将他兜里的钱淘了个一干二净,又把他轰出了店。这么尴尬的事情他怎好告知外人,于是语焉不详道,“钱被偷了。”


“哦…”朴珍荣若有所思,猛然一惊,“兄台莫非是剑宗的大弟子林在范?传说剑宗大弟子剑法过人,只是从不出山,我看你的佩剑也不是凡物,你来此地是不是有什么要事?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同行?”




林在范见他不像是恶人,又兼自己身上连余银也没有,倒不如跟这小少爷一起,只是…


见他还在思量,朴珍荣又道,“不如这样,兄台就当是做我的武师,一月二十两包吃包住。”


林在范有些发懵,他对钱财全无概念,不过看朴珍荣身边的小厮惊讶的模样,二十两想也不少。师父命他三月内到云南,如今还剩下一个来月,不如先赚足银两。


思量至此,他点点头,“只是师门要我一个月内赶到云南,这…”


“云南,云南好呀!”朴珍荣眼睛一亮,他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怀石,“你和小素今日就启程去苏州,把这封信带给文伯父,就说我有事不去拜见了。”


他笑眯眯地对林在范说道,“我便与兄台一同去云南了。”


林在范忽得背上发凉,心中思忖,这事看起来明明是我占了便宜,怎么倒有些心底生寒。




怀石瞠目结舌,却又不能反抗,丧气地敲了敲小素的房门,却半天不见她来开门。正奇怪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同小素说了来意,小素面色却有几分奇怪。半晌,有些坚定地说道,“我不去。”


“啊?”


“我自己去回禀少爷,我要同他一起走。”她低头捏着自己手里的玉佩,暗暗下定了决心。




次日清晨送走了怀石,三人打包好行李便朝着云南去了。林在范解决了温饱问题,心里却冒出了更大的疑问,所梦之事都是真的吗?梦中的童子又是谁?


朴珍荣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兄要去云南哪里?”


“华府。”小素一惊,险些没勒住缰绳。她不由开口问道,“林公子师从剑宗,不知贵府何处?”


林在范微微一笑,“自幼父母双亡,师父将我抚养成人。”


小素张口有话想说,却又只点了点头。




三人行过数日,路过一个小山村时正待进去讨口水喝,林在范忽觉不对,他下马来谨慎地拿出佩剑,冲另外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躲在村外的树后。


林在范压低声音,“村里太安静了,已经晚炊时分,怎么连炊烟都没有。”


小素警惕地捏紧手中的剑,“我去看看。”一纵身就跃上了房顶。


林在范瞠目结舌,“朴公子,你们家侍女都这么不一般吗?”


朴珍荣笑眯眯地,“她都快和我们家二小姐差不多了,自小学武又是个天赋异禀的。”他扭头看一眼林在范,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林兄,你若穿着女子的衣服,倒和小素有五分相似呢!”林在范不愿接他的话,无语地朝村口张望而去,朴珍荣却不依不饶,“别说,你俩性格也像,都是冷冰冰的。”


“不好!”朴珍荣看小素远远地冲他们打了两个手势,忙拉着林在范躲到了一边的草丛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果然见有两个奇装异服之人从村内走了出来,他们走到三匹马前,警惕地环视一圈,没见有人,其中一个头目样的人低声道,“去报,有人在附近,让兄弟们出来搜。”有一个应声去了。


朴珍荣用胳膊肘捅捅林在范,“兄台,想是得先封了他们的口。将他们抓来如何?”林在范有些尴尬地捏捏鼻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站了出去,“且慢。”


剩下的两人一惊,立时对他兵刃相见,“何人?”


“兄台,我路过此地,想去村内讨口水喝,不知几位可是村中住民?”


几个喽啰略略迟疑一下,“村中今日祭祀,不开炉灶,也无水可喝,你且去吧。”林在范正欲离开,忽然被拦下,“三匹马,兄台当不是一个人吧?”


“啊?”林在范一个犹疑的瞬间,对方的剑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当然不是!”朴珍荣从草丛中飞身而出,折扇里飞出几枚暗钉,几人应声倒地。朴珍荣踢踢那个小头目,“把此人带走,咱们得赶紧离开,不然一会收到报信之人来此可就不好办了。”




“不会来了。”小素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解决了。”她蹲下,从那小头目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也不必带他问话,华府的人。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三人马不停蹄,生怕追兵前来,好不容易到了一处繁华的小镇,歇脚之后,小素才把原委和盘托出。


大约三四年前,小素上街采购家中要用的香料时,却在一个巷子被人堵了个正着,来的杀手约两三人,杀她不成便放了些细密的小虫,她硬撑着回了家,小姐和姑爷检查后告知她,此物为情蛊,情动蛊动。再加上她从杀手手中夺来的令牌,这蛊便是来自云南华府。


刚刚探听时,她发现村中有苗疆打扮之人,一具具往马车上运着尸体,尸体死状都惨不忍睹,想是被拿去试蛊的无辜村民。


她说到此处,难掩愤慨,提起手中的剑指向林在范,“我倒想问问,林公子身为天下第一大派的剑宗大弟子,怎么与华府搅和到了一起?”


朴珍荣一惊,用折扇压住她的剑尖,林在范面不改色,“谨遵师命罢了。”


朴珍荣摇摇头,“我看我们,必须得去趟华府,谁是谁非,看看便清楚了。”


“只是一件,”朴珍荣转头看向小素,“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疑问,你到底是谁?”




小素放下手中的剑,思忖半日,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上刻一个“鸣”字。


“少爷,你很聪明。我并非家生子,十岁时老爷夫人告诉了我我的身世。我原名林素,我父亲是铭鼎山庄的林文华,二十年前只因一次保镖失手,一夜之间被屠了满门,那晚我与兄长随母亲回至外祖家免遭一劫,杀手却追到外祖家,我和兄长被一位老管家拼死救出府外才逃过一劫。朴老爷与我父亲是世交,更是同保了那趟镖,他们收养了我,并告诉我父亲正在追查那趟失踪的货物,想是查出了蛛丝马迹才被灭口。”


朴珍荣心头一震,“我也知道那趟镖,是破云山庄与铭鼎山庄一同保镖,更有总教头林成祖一道护送,却不知被什么人劫了镖,竟是没留下任何痕迹。说来也怪,官家之物向来是由禁军押运,这一趟却不知是些什么东西,托付给了镖局。”


“火药。”


朴珍荣大惊,“什么?”


“镖运丢失之物,是官家特制的黑火药,纯度极高,制作突火铳,镇远火枪炮,专门配备给火器营,杀伤力惊人,因此官家管制极严。那次押运,原本由总教头林成祖负责,他便托付给了自己的莫逆之交,破云山庄主人朴佑雄与铭鼎山庄的主人林文华,想借他们的力量避免江湖中不怀好意之人。押运的时间地点,都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却被劫去。此事一出,天家大怒,好不容易保下三人性命,林成祖却被革职查办,铭鼎山庄与破云山庄就此也不可再做走镖的营生了。”


林在范耐着性子听了这许久,见她说完,立时开口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姑娘的生母,可是芳名魏敏之?”


“正是。”


林在范一惊,梦中所见竟与林素所讲分毫不差。




三人俱是心事重重,早早地便都歇下了。睡到半夜,林在范却又做了梦,梦中依旧是那个小童子,他接连询问几次童子何名,童子都笑而不语,直至他即将梦醒,童子才缓缓开了口,“无心。”


“无心!”林在范惊醒,这不正是师父所赐他剑的名字?他拿起这把剑仔细端详,打小曾听说过,灵气凝会之剑会有剑魄附着。无心,莫不是剑上的剑魄?


他怎么也睡不着了,起身披了衣服坐在院里对着月亮发呆。朴珍荣也出了门,见他也坐在院内,不由得一笑,坐在了他身旁。“林兄好情致,如此美景,不来小酌几杯,不是辜负了?”不待林在范回答,他变魔术似的捞出两壶酒,“我们乌程以善酿闻名,不若小酌几杯?”




二人酒过三巡,林在范忽然开口,“我不是大侠。”


“啊?”朴珍荣一愣。


“我虽自幼习武,也是师父的大弟子,可是我从小便无一点内力。”林在范缓缓道来,“我只能比别的师弟更勤练武功,可无论我怎样努力,无论我的剑看起来多么花哨,我都练不出内力。师父并未对我失望,师弟们也很尊重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个花架子。”他自嘲地一笑,“剑宗大弟子,竟是个花架子,说出去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了。”


“不是的。”朴珍荣抬头望着月亮,“我自小便被关在家中,虽然习武,却还比不过小素,到府上做客的男男女女都对我不屑一顾,看我是病秧子,花架子。”他的眼睛明亮,望向林在范,“可那又怎样呢?活在别人的口舌之中,不如活在自己的生活里。”


“侠之大者,不在武,在道。”


“你明明没有内力,也不知能不能打过白天那三人,但你还是你义无反顾出去救我了。我觉得,你就是侠。”


林在范笑了,“你说得对。”他翻身躺下,“我问你,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你生活在谎言之中,最信任的人原来是骗子,你又要如何?”


“是真是假,此心俱会分明。就算天下人都说他为恶,我信他,他就是善。”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林在范笑得很畅快。“你说得对。”


朴珍荣下了石案,“不早了,我还是再回去睡上一觉罢,你若还要喝,就只好独酌了。”


“最后一个问题!”林在范远远唤他,“那些欺负你的人,你没想报复他们吗?”


朴珍荣回眸一笑,“我何须报复?敢嘲笑我的人,早都被我阿娘打出山庄啦!”


林在范怔愣半晌,不由摇头失笑。




林在范喝的半醉回房,拿起手里的无心剑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轻轻唤了声,“无心?无心?”房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也自觉有些尴尬便和衣睡了。


第二天清早,林在范睡眼惺忪去了前堂,见林素和朴珍荣已坐在一起用早饭了,正待上前去打招呼,却听到林素一本正经同朴珍荣说道,“少爷,我觉得林公子怕是有些许疯癫。”


林在范失语一阵,又听林素说道,“林公子大半夜一个人,却对着佩剑说个不停,我瞧着不大正常。”


“你大半夜的,怎么去人家房里了?”朴珍荣说话听不出语气,林素一愣,压低了声音不知说了些什么。


林在范这才从墙角转出,林素看见他也有几分尴尬,三人无话,吃完了这顿饭。




林在范当晚又做了梦,那童子再次出现,絮絮叨叨同他讲,自己被封在剑中许多年,快要修的实体,不久就可脱离剑的舒服入世,在此之前还是只能在梦境中与他交流。


林在范有些遗憾,却也有几分兴奋。




三人行了一月,终于快到了云南。这一路上朴珍荣和林在范处的越发好起来,林在范虽不通晓人情世故,却觉得自己很是喜欢这位有些娇纵的小少爷。朴珍荣倒是看不透想法,时不时还把林在范往林素身边去推,林在范深觉无趣。


三人在云南找了个地方住下,林素出去探听虚实,朴珍荣正笑着把玩着林在范的无心剑,这剑忽然震了两震,朴珍荣愣神的瞬间,却见烟尘中从剑里跃出一个小小的童子,笑嘻嘻地唤他,“父亲!”


朴珍荣吓得从椅子上跌落到了地上,“你你你,你是谁?”


童子眨眨眼睛,“我是无心呀!”他又笑嘻嘻地冲着已经愣在原地的林在范道,“父亲!”


林在范知晓他要化形,却不晓得来的这么快,只好前后结结巴巴地跟朴珍荣解释了原委,朴珍荣也算是习武长大,剑魄这事倒也听说过,只得咽了口口水,“别别别,别叫我父亲。一会小素回来,还要问我哪里得来的便宜儿子呢!”


无心一瞬失落,又笑嘻嘻道,“那叫爹爹吧!”朴珍荣又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所以,他是无心剑的剑魄?”林素听完他们的解释,接受的倒快,她轻轻对着佩剑唤了声,“明月。”立时出现了个机灵可爱的女童,倒与无心长得一般无二,张口便唤哥哥。


林在范被搞糊涂了,林素轻声道,“无心与明月,本就是一对佩剑,我父亲与母亲是师兄妹,明月剑是我潜入家中找到的,那么无心剑呢?”她抬头问道,“我早就想问了,无心剑当年在我全家被屠之后就已消失了,为何会在林公子手上呢?”她轻轻的声音传入林在范耳中却如雷击,“还是说,我应该叫你,兄长?”


林在范忽然想起,那个“鸣”字玉佩为何如此眼熟,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日晚上去给师父奉茶时,曾见师父摸索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上面的字,是“鼎”。


而他无意间瞥见师父在给他人的信笺上写下的署名在这一刻竟也清晰起来:林成祖


他乍然懂了那时师父的眼神,懂了许多事,艰难地开口道,“妹妹?”


无心和明月站在一旁好奇地看来看去,无心扯了扯朴珍荣的衣角,“爹爹,我要吃梅花糕!”


“…说了不要叫我爹爹!”




他们三人在云南住了快十日,林素和林在范每日都出去探听些华府的消息,却无什么大收获,百姓们对华府倒都是赞誉有加。朴珍荣也想出去,奈何每日都被无心和明月两个小家伙缠着做梅花糕,只得作罢。




林在范举着火把,不言不语地走在最后边,朴珍荣有些担心,时不时转过头看他一眼,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林素探到了华府旁的一条小道,揭开井盖却探知到了密道,三人便趁夜来了此处。


林在范一路走着,无意间伸手触到墙壁,忙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二人。墙上刻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林在范看的迷惑,却觉眼熟,朴珍荣举过火把仔细查看,“是金文。”他努力地分辨着墙上的文字,“擅…禁…火…”朴珍荣读完立刻大惊,“擅入者死,禁止明火!”他立刻踩灭了手中的火把,“我猜,这里就是存储火药的地方。”


三人继续小心翼翼前行,豁然有光,眼前正是个大仓库,朴珍荣上去查看了放着的几个袋子,里边正是黑火药。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回头仔细查看了刚刚走进来的通道,果然有一条极细极细的白线被他们踩在了脚下,他暗道不好,正待离开,仓库的墙壁豁然洞开,一队苗疆打扮的士兵走了进来,为首的蒙面女子嫣然一笑,“可算等来二位公子了。”


朴珍荣转过头去对林在范低声道,“一会我洒出暗钉,你立刻带着小素跑,知不知道?”


林在范摇头,“她一个人更好逃脱,我反倒是小素的拖累。我不会把你扔在这里的。”


“不许犯傻!”


为首的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传进他们耳中,“小素,还等什么呀?”


朴珍荣和林在范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一股药粉扑面而来,两人立时浑身绵软,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林在范悠悠醒转,他没有内力在此时倒成了长处,他没有下意识地提气运气,反倒只吸进去了一点点药粉。关着他们的地方像是女子的闺房,他头痛欲裂,不经意撞到了桌脚,杯子掉在脚边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门立刻被人推开了。


“兄长,”林素低声唤他,“你可好些了。”


林在范撇开头不愿理他。


林素利索地帮他揭开身上捆着的绳索,“兄长,你听我解释。”林在范迅速抖落身上的绳索,伸手要去帮朴珍荣解开绳索,却被拦住了,他怒喝一声,“你做什么!”


林素冷漠地用剑指向朴珍荣,“你看清楚,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你说什么?”




“小素,我来解释罢。”一个苗疆女子走了进来,虽看得出她已有年龄了,但还是风韵犹存,年轻时想必是极美的美人。她和善地笑道,“我是华府主人,也是你师父的旧相识了。你要给我的那封信里,便是所有的真相,你拆开一读便知。”


林在范冷哼一声,“我安知你们没在信上动过手脚?”


“那我亲自同你讲,你也不信吗?”林成祖从门外走进来,一字一顿道,“在范,杀你满门,害你自幼失去记忆兄妹失散之人,就是破云山庄主人朴佑雄!”


“…这不可能。”


林素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兄长,铭鼎山庄被屠之后,成华君趁夜去探,虽然已被烧得残垣断壁,却还是在那里找到了破云山庄独有的令牌,还找到了朴佑雄下令屠我满门的书信!”她声音渐渐激昂,“我十岁那年,就有要要杀我的杀手,也是朴佑雄派来的,是华府的人救了我!我见到了成华君,成华君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我知道你因小时的事情受了刺激失了记忆之后,我更是痛心。我发誓,我一定要苦练武功,迟早有一日,手刃仇人!”她红了眼用剑指着朴珍荣,“他是朴家最疼爱的小少爷,我要千刀万剐了他,把他剁成肉块,我要让朴佑雄也一享失去至亲的痛苦!我要把所有最痛苦的蛊虫都种在他身上,要他死之前还百倍痛苦!”


“你住口!”林在范喝止了她,“我问你,华府救了你,却用蛊虫杀了一整个村庄的村民!是朴府盗了镖灭我满门,为什么火药却在华府的仓库!你有没有脑子!”


“那村民并非蛊虫所杀,而是疫情蔓延,是华府在云南救治灾民。你们见到的火药也并非二十年前丢失的火药,而是镇远王府寄放在我府中,为近日云缅之战做准备的。”华若兰声音轻轻柔柔,“在范,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的亲妹妹与师父吗?你好好看看这个人,他一家在乌程幸福美满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是你呢?你满门被屠,骨肉失散,你现在只需要一剑,就可雪恨!”她使了个眼色,林素把无心剑交到了林在范手中,“在范,杀了他,用你父亲的剑杀了他,以告慰你全家在天之灵!”


林在范昏昏沉沉,举起了剑,林成祖轻叹一声,回过头去。




“在范…在范…”朴珍荣气若游丝,“你…你若恨我,杀了我即可…告慰亡灵…但是你…你知道的…为侠者,不在武,在道…你…此心分明就是了…”


林在范咬咬牙,低吼一声取了剑便向前刺去。


半晌,朴珍荣诧异地睁开眼,却见华若兰肩上滴落了一滴又一滴的血。林成祖大惊,扑上前去问道,“若兰,你没事吧?”又对林在范喝道,“你这孽徒不孝子!”


林成祖提起剑就要朝林在范刺去,林素见状大惊,忙挡在了林在范身前与林成祖正对一剑,眼见场面正乱,朴珍荣悄悄捡起地上摔碎的玻璃瓷片割断了绳索,却被林素看到,冲上前来正欲刺他,林在范却挡在了他身前。林素收剑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剑直冲林在范心口而去,林在范伸剑欲挡,却已是来不及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有人反应过来。


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光退,林在范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地上倒着的一团俨然是无心。




“无心!”朴珍荣气急,抱起地上小小的一团,无心渐渐变得透明,轻轻唤了声,“爹爹,”便立刻消失不见了。


朴珍荣回身去看林在范,他也已倒在了地上。林成祖和林素俱是一惊,上前来 查看,却没人注意到华若兰已经悄悄退到了门口。


林在范即刻悠悠醒转了,前尘往事,一时间全部回复进了他的脑中。




“我全都想起来了…”他咬牙提起无心剑,“小素,那时你还好小,我却都记得…”


“凤凰纹,苗疆图…”他起身运气,“华若兰,你屠我满门,封我内力,我要你偿命!”


情势变化太快,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林在范已闪到门前去与年若兰动起了手。林成祖忙奔到门前,挡下了林在范的剑,“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在范疾言厉色,“华若兰,你杀我全家,我会不记得你吗?我带着妹妹逃到半路却被你截杀,你为了嫁祸于人不惜把我们一个送给朴家,一个送给师父,做了这样大的局也是难为你了!你将我的记忆和内力一同封存在剑中,却不想无心是有灵的凝了剑魄,才救我一命!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华若兰娇声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兜圈子了,你只一句话说错了,我可不是为了嫁祸于人才救你,而是你,小姑娘,和朴家的小少爷,都是百年难遇的虫皿,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了,今日也可称得上是一网打尽了!”


华若兰寻个破绽退出了门外,将房门紧紧锁住,吹出了一阵怪异至极的曲调。


“不好!”林素一惊,却从门窗都爬进了密密麻麻的蛇与虫,令人不寒而栗。几人尽力砍杀也渐渐吃力。


林成祖自刚刚华若兰承认了自己做的一切便已失了神志,他蓦然想起当年年若兰随意进出他的书房之事,不由得纵声苦笑。


“都是我,都是我!竟是我错付与人,才令林家满门被屠,连朴兄的小公子也落入贼人手中…”他猛然伸手割断了自己一只臂膀扔进了蛇虫群众,顷刻之间就被爬满,画面几欲令人作呕。林在范大惊,“师父!”


林成祖立刻将剑横于脖颈之上,“这些畜生喜人血人肉,此举可将他们引开,你们立刻从这里翻到后院,右手边的墙壁上连扣三下就是密道,现在就走,走!”


“师父!”


林素含泪打晕了林在范,拖着他对着朴珍荣喊道,“走!”


三人逃出屋内,一直到逃进密道,还能听见林成祖的惨叫声,“啊…若兰…若兰!”




三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从林在范身上找到了林成祖当年总教头的密令,忙连夜赶往最近的驻军了前前后后,偌大的华府,大火连烧了五日,烧了个精光。


后查证,华若兰原籍金人,当年潜入京城,偷情报,劫火药,被林文华发现了端倪之后连夜灭口制造了灭门惨案。而如今,又与缅甸私通,拿村民做虫皿,饲养无数蛊虫伺机而动。




马蹄声渐渐靠近,林在范握紧了手中的剑,从原地站了起来,直到扬尘中出现的那人显出了面容才现出几分从容的模样,复又坐下慢条斯理的沏了茶。


嘶鸣声和男子清亮的打马声一同传来,远处传来喊声,“大师兄!”


林在范自小便拿这师弟半点法子也无,只得摇摇头笑道,“你要持重些。”他从怀中掏出林成祖的腰牌,“此物我交由你保管了,你回去替师父立好牌位,率众弟子参拜,往后剑宗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王嘉尔一惊,“师兄你,不回去了?”


林在范笑了,回头看看朴珍荣,“我有我的劫。”




几人星夜兼程回了朴府,却见大门紧闭,斑斑血迹从台阶一直洒落到府中。


朴珍荣大惊,忙冲进府中,却见一府的人都着急忙慌地追着一只还流着血的鸡,黄清筠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给我抓住,抓住!”


朴珍荣不禁失语扶额,回头对林在范道,“我母亲平日里,额,不是这样的。”




三人讲述了这一路的艰险,朴佑雄已是老泪纵横,看着林在和林素欣慰的点头,又觉失态,转进后堂去了。


黄清筠感慨道,“你这十八年的劫难总算是解了。”


“母亲,其实这劫…怕是解不开了。”


“什么!”黄清筠大惊。


林在范与朴珍荣对视一笑,“情劫。”




五年之后。


黄之桃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却还是天天缠着朴珍荣,最看不惯的就是林在范,林在范也看不惯这天天喊着要嫁小舅舅的小姑娘,却也不好与她计较,只得自己生闷气。


朴珍荣笑他幼稚,“你也不瞧瞧,我们孩子都有啦!”


院子里,小无心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了。


怀石知道了林素的身份,更不敢上前追着了,只是一味的苦相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二人相视一笑,江湖风雨多载,你我只需此心分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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