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文博,为爱发电,看过留痕。谢谢。

【伉俪】痛症

#讲个故事,无衔接片段,有原创人物出没,注意避雷。

#如果你想了解我...



00

“一般来说疼痛神经不敏感是体质问题,像你这样突发性的状况很少见,全面体检也没有什么结果对吗?”

“是的。”

“那么我们初步评估是心理问题,最近有受什么比较严重的刺激吗?”

“……嗯。”

“现代人的心理疾病往往没有什么征兆,譬如刚刚坐在外边刷微博的那个女孩,你能想象她已经患上强迫性自残三年了吗?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是破碎的……”

“我明白。”

“什么?”

“我这个人,大概从内里都已经完全碎了罢。”

银色的戒指被主人努力拔下来扔在桌上当啷作响。


01

S市夏季的午后是惯例的潮热,朴珍荣最烦这个,想想就知道不一会就会是倾盆大雨,刚思及至此,便有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了他脸上,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阵暴烈的雨声。

等朴珍荣躲进了便利店时,头发已经都湿成一缕一缕的黏着在一起,他烦躁的顺手从便利店买了条毛巾擦了擦身上一直往下滴的雨水。

躲雨的人越来越多,汗水混杂着香水的味道让他窒息,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修长的手指随意的划着手中的手机屏幕,另一只手转着烟盒。

朴珍荣心念一动,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喑哑着嗓子开了口,“借我一支烟。”

男孩受惊一般回过头来,是张年轻而俊朗的面孔,还依稀很熟悉。



朴珍荣熟练的打开电脑,刚刚登上QQ便被狂轰滥炸了,他带上麦随意应道,“嗯,我今天出门了,刚回来。”

“对戏?主役都不在,怎么对?”

“公子今天不是有事吗?”


“那个,吹风机在浴室吗?我没找到。”朴珍荣转头去指了指床头柜,“在那个抽屉里。”

“喂喂喂寒城你这就不厚道了,家里藏人啊你!”咋咋呼呼的声音,即使摘下了耳机朴珍荣依旧听的一清二楚,他皱了皱眉,熟练的捻灭了手里的烟带上了耳机,“是平苍,不是告诉你了我们要面基的嘛?”

朴珍荣利索的应付完王嘉尔,摘了耳机,男孩站在他身后笑了笑,“我洗完了,你也快去洗一下吧,刚刚淋了雨。”

“第一次见面就先洗澡,怪怪的啊。”朴珍荣随口调侃了一句,随即诧异的看着男孩的耳根红了起来,他低声笑,真青涩啊,他想。


男孩叫林在范,也就是他同王嘉尔讲的平苍。

他性子淡,从未有面基这一说,和林在范见面也是因为好友的嘱托。

他对林在范只有些依稀单薄到没有的记忆,好像是高中时他骑着单车去找段宜恩,段宜恩带了个男孩子下来说是表弟,那个时候他跋扈得很,脱口而出,“啊呀,比你小六岁,这不就是个小拖油瓶吗?”

话刚出口,就被身旁的人敲了脑袋,“乱讲什么呢?”

段宜恩也淡淡看他一眼,“你比高寒哥还小五岁,你问问他,你是不是拖油瓶。”

朴珍荣吐吐舌头,“抱歉啦,你叫……在范是吧?我开玩笑的,别介意啊!”


“你好像烟瘾蛮大诶。”朴珍荣乱七八糟的思绪被男孩的声音打断,他看了看手里的烟头,轻描淡写的笑笑,“还行,最近抽的比较多。”

“你不喜欢烟味吗?”朴珍荣看眼他,掐了烟,“那我尽量不在家里抽。”

“没关系的,”林在范开朗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你……一直一个人住吗?”

朴珍荣的手指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嗯。”

林在范突然快步上前劈手夺掉了他手中的烟,“手!”

朴珍荣这才发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烟头烫出了几个小小的水泡,林在范拽着他到卫生间,一边替他冲着手一边碎碎念,“不疼吗?都烫成这样了,这么好看的手,留疤怎么办?”

朴珍荣无言的看着他的动作,半晌才开口,“你一向这么自来熟的?”

林在范抬头望了他一眼,“唔,怎么说咱们也算认识吧……我性格就这样,是不是有点讨人烦?”

他松开了朴珍荣的手,“你有烫伤药吗?擦一点吧。”


林在范靠在门边看朴珍荣擦药,“真的不疼?”

“不。”朴珍荣收起了药膏,“我感觉不到疼。”

不等林在范发表意见,他冷淡而礼貌的下了逐客令,“我有点累,想休息了,客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出去的时候麻烦帮我把灯关上,谢谢。”

林在范挠挠头,还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替他关掉灯,低声说,“晚安。”


02

林在范的秘密,朴珍荣发现的比他想象的早。

他是个对情感极其敏感的人,早早便觉得林在范对他兴许有不一样的感情,同居月余之后,更是肯定了这个想法。

林在范是个开朗直爽的男孩子,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喜欢也不例外。

朴珍荣经不住他闹,每天都被迫去楼下陪他散步,周末被拉出去逛街,游乐场这种地方也陪着去了。

生活一下子嘈杂起来。


林在范每天回家都絮絮叨叨的跟他讲学校里的事情,哪个系花又被追,哪个老师又给谁挂了科,诸如此类,且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他正含笑听着林在范讲学校里的事,这人忽然来了句,“我今天见到了上届特有名气的施杰学长,急匆匆的,一打听,是来办休学的。”

朴珍荣夹菜的手一顿,林在范仿佛没在意,继续絮絮叨叨,“听说是去陪长辈旅游散心,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就是好,我也想翘课去旅游啊!”

朴珍荣强压着情绪,语气中透了些不耐烦,“快吃饭。”

“珍荣?”林在范发觉他的异常,唤他。

朴珍荣啪的撂下了筷子,冷了脸回屋去了,林在范再怎么敲也不愿出来。


施杰。

立刻就有另一个名字连着跳了出来,高寒。

朴珍荣拿被子蒙住头,林在范不知从哪摸到了备用钥匙,开了门进来一个劲问他怎么了,虽然是好心询问,在这一刻也显得聒噪刺耳。

朴珍荣猛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男朋友被他抢了,没了,你还想听什么。”

林在范被他吓得一哽,讪讪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

朴珍荣也知道自己的火撒的莫名其妙,努力平静下来,“高寒,你见过的,我跟他订婚的第二周,他带着自己学生私奔了,就是全世界最俗套最狗血的劈腿,你还想问什么?”

林在范无言,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男孩子劲大,朴珍荣挣扎几下无果,又疲软的没半点力气,干脆靠在他肩膀。

鬼使神差的,他对着林在范絮絮叨叨讲起他和高寒。

朴珍荣在六岁时遇见他,两人形影不离多年,是依赖,更是习惯,在一起是两年前的事,半年前他们订了婚,接着就是两周后,高寒销声匿迹,带着他的学生施杰,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他讲了许多零碎的细节,不知什么时候,就困倦的睡了过去。


他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他刚支起身子,就被床边趴着的林在范吓了一跳。

林在范见他醒了,迷迷糊糊睁眼露齿笑的开朗,“我们去吃面吧。”


林在范带着他七拐八拐到了家小面店,一直到面端了上来还在滔滔不绝,“这家店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特好吃,老板人也特别好……”

朴珍荣不大擅长和这样朝气蓬勃的男孩子打交道,干脆不再言语,低头吃面,边吃边琢磨,这大概就是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健气攻?他脑袋里转的想法倒多,嘴角带上了半丝笑意。

林在范怔怔的看着他,面馆昏黄的灯光落在朴珍荣头顶的发旋,温和而煽情。

“我喜欢你。”他突然开口。

朴珍荣抬起头,眼里溢满了迷茫。

林在范执拗的盯着他的眼睛,“朴珍荣,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朴珍荣回过神,慢慢的,慢慢的笑了出来,“在范啊,”他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定的说,“别开玩笑了。”

他抽了张餐巾纸擦干净了嘴角,又熟练的摸出了一根烟,“我比你大了六岁。六岁,你明白这是什么概念吗?”

林在范有些懊恼,“我不是冲动的小孩子了,我是认真的。”

“你能认真几年呢?四年,五年?”朴珍荣眼底略过一丝嘲讽,语速也快了起来,“那个时候你正是风华正茂,我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平庸男人,我对你来说不会再有半点吸引力。”

他抬了抬手,制止了林在范接下去要说的话,“不要跟我说永远,我早八辈子就不信这玩意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持久而炽热的感情的,在范。”

“还有,也不要同情我,我没半点值得你同情。”

朴珍荣捻了烟朝外走去,“你结账。”


朴珍荣是真的这样觉得。

有很多想要治愈他的人,最后都未能幸免,带走了满身的伤口,再重一些的,还有对他的怨恨。

林在范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即使他真的让自己多了几分生机。


03

回家刚刚挂上QQ,王嘉尔的头像就疯狂跳动起来,打开一看,是这次主役的剧组要在S市面基。

朴珍荣皱了皱眉,“我不去。”

“诶诶,大家都去的,走嘛走嘛,你一直都不愿意跟大家面基,妹子们都快把我炸昏了。”

朴珍荣皱了眉,正要打字,键盘忽然被人夺去了,“我去。”

“你干嘛!”朴珍荣这下真的来了气,被瞪着的罪魁祸首毫无自觉的笑的开朗,“面基诶,为什么不去?”

朴珍荣懒得理他,林在范却突然严肃了起来,“朴珍荣,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把自己关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很有趣吗?只接触黑暗很有趣吗?你以为你把自己封闭起来高寒看你可怜就会回来吗?他不会!他只会庆幸他离开了你!”

“闭嘴。”朴珍荣冷冷的看着他,“我去。”

林在范登时换上嬉皮笑脸,“哎呀珍荣你别生气嘛,我也是一时着急,别生气别生气……”

“出去。”


朴珍荣叹口气,他拿林在范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他跟着林在范挤公交,公交上没座位,林在范站在他面前,用手扶住杆给他支出了一大片空间。下车之后朴珍荣见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分说的掀开他的T恤,背上果真青了一大片,估计是在车上急刹车时撞的。

朴珍荣又急又愧,“你傻不傻,我又不会觉得疼,摔了就摔了,你硬逞什么能,还要替我挡着。”

林在范傻笑着挠了挠头,“我,我怕你疼。”他对着朴珍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急急补充道,“我没想那么多。”

朴珍荣扭头便走,听着身后咋咋呼呼的声音,心想,真的是夏天,也太热了些。


进了KTV包厢,一番认亲过后,姑娘们就起哄要林在范唱歌,王嘉尔也跟着闹,被朴珍荣镇压了。

林在范笑,也不推辞,点了歌就拿着麦坐到了高脚凳上。


“多久了,我都没变

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

你最好,做好准备

我没有打算,停止一切”

……

“怎么唱这样的歌?”朴珍荣对着坐回到他身旁的林在范说,不要看我,他想。

林在范低低笑了一声,“只是首歌。”

“你喜欢我多久了?”他突然问道。

林在范果然被他的一记直球打懵了,“……五年。”

朴珍荣惊了一跳,生硬的调侃,“早恋啊你。”

林在范沉寂下去,没有回答。


04

朴珍荣心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这是他时隔多年,觉得自己又有了活着的实感。

觉得自己拥有了一颗会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他迫切的想去相信些什么。


他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每一条都是迫不及待的憧憬。

林在范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朴珍荣无意窥探他的隐私,只是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林在范的名字却突然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哽的发痛。


“在范,最近怎么没带小瑜回来吃饭?是不是吵架了?”


就在这一刻,那些憧憬全部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朴珍荣抬起手,中指上长年带着戒指的痕迹依旧没有完全消褪,有光从指缝里漏进他的眼睛。

他无声无息的笑了,算了吧,他告诉自己,你是个从内里都已经碎了的人了,何必连累还完好着的人呢。


林在范从厕所回来,朴珍荣自然的指了指手机,“有短信。”

林在范打开一看,神色就变了,躲躲藏藏的,还不忘看他的眼色,朴珍荣心里好笑,没同他说什么。


只不过那天晚上,林在范来他房间偷偷吻他的时候,他环住了林在范的脖颈。


朴珍荣醒来的时候,林在范正在厨房里忙碌,他盯着林在范挺拔的背影好一会,慢腾腾爬起来从背后攀上了他的肩。

林在范顿了顿,语意温柔的开口,“你醒了,再等等,饭就快好了。”

他亲昵的趴在林在范背上,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没走?”

“什么?”

朴珍荣自然的直起身笑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合格的419对象。”

林在范没有说话,朴珍荣也并不说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嘶嘶的制冷声。

林在范回过身,直视着朴珍荣的眼睛,每个字都被他咬的支离破碎,“朴珍荣,你不会疼。”

朴珍荣上挑的眼角俱是风情,不等他开口,林在范撂下了锅铲,“可是我会。”


朴珍荣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觉得有什么滴在了身上,仔细看了看才立刻手忙脚乱的抽了纸,擦掉了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

怎么哭了呢,没出息,他自嘲。


05

他随手点开未读邮件,目光立刻黏着在发件人地址上怔愣半晌才继续拉了下去。

他犹疑一下,点开了附件里的视频。

屏幕黑了一下,镜头模模糊糊转了个向,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小荣,是我。你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开头太俗套了对不对。”

简直是俗不可耐。


“我离开之后,一直在想,你现在过得到底怎么样。”

不好。


“我估计不大好,但你是不是也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至少不是你赖以生存的支柱。”

男子叹了口气,又努力勾起了嘴角,“小荣,我很想看看你,想听你跟我讲你路上遇到的猫,吐槽楼下躲躲藏藏的中学生情侣,可是我不能。”

“我病了,小荣。这简直太狗血了,我从未设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但它确实发生了。”

你在说什么啊?


“小荣,我很自私,我原本应该演完那场移情别恋的戏之后永远不再来联系你,但是我怕了,我怕我……死之后,连你也不记得我了,那我该有多孤独。”

“所以,这是一封定时邮件,这一年你一定过得很糟糕吧,但是看见我也过得不怎么好,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男子的病号服在阳光下衬得他苍白的透明。

“小荣,我想你也该明白了,我永远是你最好的哥哥,但我们不该再做恋人。”

“我想你会遇到一个人,你不再视他为一切,但他会让你看到一切。这才是爱情。”

“小荣……”他对着镜头伸出手,做了一个拭泪的动作。

“不要哭。”


06

朴珍荣在林在范对面坐下,“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家的面啊。”

林在范没有回答他的调侃,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平苍吗?”


平苍这名字,林在范取的很费心机,他不擅长文字游戏,搜了“寒城”,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谢朓的“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其余并无什么出名的典故,便取了平苍两个字。


“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朴珍荣低低念了几遍,然后轻笑出声,“错了,在范。”

他目光渺远,越过林在范投向了未知的方向,“我取得是高阜荒凉,寒城芜翳的寒城。”


高阜荒凉,寒城芜翳。

高寒。

他低估了朴珍荣的执拗,也高估了自己的韧性。


“我不介意。”林在范沉默了许久,开口说,“你还爱他,或者你不爱我,我都不介意。我只是想,想陪在你身边……”

朴珍荣灭了烟,直直望向林在范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高寒病了。”

“在范,他快死了。”朴珍荣深吸一口气,“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实在不必跟我耗,你会有一份好工作,再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林在范脱了力,许久才问道,“那你,准备去哪?”

“去找他,无论要用多久。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就出发。我听宜恩说,你收到了D城的offer。”


朴珍荣看着林在范默然远去的背影,努力扬起嘴角微笑。

你是对的,他告诉自己。


朴珍荣在R国找到了高寒,施杰没有为难他,“我想,他在最后一刻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朴珍荣带着高寒回了S市,找了最好的医院,每日细心的陪护在一旁,有护士赞他是最无微不至的弟弟,他只淡淡笑着,削好苹果递给高寒,“是不是,哥?”


“我可以陪你哭,陪你笑,陪你长大,陪你幼稚。

但我们不该在一起。”

高寒直截了当的跟他说,朴珍荣这时已全然想明白了,于是也微微笑了。

“我知道,哥。”他叹了口气,“以前我也让哥很为难吧,虽然依赖着哥,又会抗拒肢体接触,活了这么多年,连什么是爱情都没搞明白……”

他不肯再说下去了,转头对着施杰笑,“谢谢你了,难为你照顾他这么长时间。”

施杰抿抿嘴,淡淡笑道,“我很尊敬老师,能照顾老师也是我的荣幸。”


07

朴珍荣从R国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时,距离林在范离开已有两周了,他走的很利落,只在茶几上留了封信,信旁是一朵已经枯萎的玫瑰。

信上只留了一句诗,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

朴珍荣拿起玫瑰,忽然从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丢掉玫瑰,然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在原地许久,他才浅浅苦笑了一声。

林在范不是唯一一个想要治愈他的人,但只有他给朴珍荣留下了点什么。

什么呢?

也许是痛症,也许……朴珍荣抬起手,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也许,是一根倒刺。


朴珍荣推着高寒在医院里散步,高寒忽然问道,“之前有个男孩子在追你,是不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喜欢他吧?”

朴珍荣含含糊糊想应付过去,“你打哪听来的八卦,没有。”

高寒笑了,“我还不了解你。”他状似无意的指了指天边快沉下去的夕阳,“小荣,你看,太阳每天都在升起落下,但是第二天升起的太阳还是前一天的太阳吗?”

“如果你错过了一个人,也许会遇到下一个合适的人,但也不是现在的这个人了,对不对?”

朴珍荣笑了笑,替他拢紧了毯子,“对啊,所以我才要陪在你身边。”

高寒无奈的摇了摇头,“小荣,我已经放下了,你还没有吗?”

朴珍荣没有回应,高寒低声道,“我累了,回去吧。”


看着朴珍荣走出了病房,施杰才进了房间。

高寒坐在窗前,对着已经沉下去半边的夕阳发呆。

“老师,您真的放下了吗?”施杰轻声问他。

高寒没有回头,“那已经不重要了。”


高寒始终记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青草的味道在雨后钻进房子里,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少年纤细的身影带着屋外阳光的浓烈气息扑到他床上,在他怀里蜷成一团。

“哎呀大清早的就被段宜恩拉去晨跑,可累死我了,诶我今天遇到上次咱们碰到的那只流浪猫了……”少年的骨骼硌的他肩膀有些痛,他却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少年的声音渐渐含糊到没有,发出了匀长平稳的呼吸。

一向作息规律的高寒,破天荒的迷恋上被窝的温暖,不想起床,只想抱紧怀里的珍宝。

不再醒来。


08

朴珍荣跌跌撞撞从机场跑出来时,迷茫和仓皇淹没了他,直到林在范的背影出现在他眼中。

他有许多话想说,却如鲠在喉,情话从来说不尽,却没有一句在这一刻能表意。


林在范坐在机场的咖啡厅,他接到了段宜恩的电话,听说高寒几月前去世了,他忍不住想,朴珍荣会是怎样的哀伤。

他想,这一次,他完完全全的输掉了,没有半分翻盘的机会——活着的人,是永远争不过死去的人的——活着的时候,你也争不过啊,他讽刺自己。


他曾经回过一次S市,在医院后的草坪上看到了朴珍荣。

朴珍荣伏在高寒膝头,望向他的目光乖巧而虔诚,高寒细长的手指轻轻拨过他的头发,画面煽情,让人有想流泪的冲动。

和多年前一样,高寒面前的朴珍荣永远是他见不到的温驯模样,而他依旧是那个旁观者。


林在范只好讪笑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转身把手里捧着的百合扔进了垃圾桶。


09

他胡思乱想着,直到有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抑着哭腔的声音算不上好听,还掺杂着局促,“借我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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